他仰起头,看满天的星辰,哗啦啦飘荡。这时候如果掉下一个星子,直接把他烧了,或许倒好。然而星辰无知,只是那么闪亮的、哈啦啦笑着,飘过去、飘过去。何四慢慢向后靠去,感受着新开花瓣一般的小手,在他身上抚摸,按着他的血脉,喃喃重复他教的话:“心脏……”
从那时候起,世界开始翻转。那时起已经重劫难返。
阿星的发簪,避开了要紧的血脉,又前进了一寸,停住。
再往前,是心脏,以及环绕着心脏的诸大血脉。到这里,阿星已经避无可避。
如果再往前,就要扎穿大血脉。
大血脉一旦扎穿,再无可救。
阿星停住了。心脏还在跳。它知道有可怕的东西要碰到它了。簪尖凝着,一动不动,片刻,非常利落的拔了出去。然后阿星一指封住刚才的创处。整个过程,何四流的血,比绣花女扎破手指头流的血还要少。
“我会迷上这种感觉的。”阿星笑眯眯用手指拍拍何四的脸颊,“好消息是我以后不打你脸了。现在,去让狐君给你治伤吧。”
“是。”何四走开。
“在那之前你不想先帮我打扫房间、把尸体处理掉吗?”阿星问。
污迹在地上,尸体则在角落里。
“是。”何四又去打扫。
“开玩笑的!”阿星已经走出屋外,“这个屋子我不要了!把它当我恩人的棺材吧!”
“……”何四望着那具“恩人”。
“开玩笑的!”阿星又把头从门里伸了进来,“后半句话是开玩笑的。处理干净就好了!我的大日子快到了。很开心是不是!嗯?”
“……主人。您的恩人死前说了一句话。”何四道。
“他不会说话。他嘴坏了!”
“不知怎么一来他还是说了。”何四道,“他说,您绝不会正君位。天道已经背弃了您。”
“是么?”阿星静了静,“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何四?”
“跟随您,我的主人。”何四把头深深的埋下去。
阿星的大日子终于到了。
简竹拢着披风,抬头,看着帽帷。帽帷上头是天空。天空与帽帷间还隔着一层屋檐。
所以简竹讨厌人类!
人类会造屋檐,会造那些一切。他们如此聪明,会把“伤害”这门艺术,发扬得如此淋漓尽致,简直真是一门艺术。
只有魔鬼才会在纯粹的伤害中得到艺术。
人类是魔鬼的造物,不是神的。
所有的动物、植物、没有生命之物,都可以是神的造物,只有人不是。
简竹后悔自己怎么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点。如果早一点……他不会屈膝在那个人向前,许诺:“当然我会追随你,直到你觉得不再需要我为止。我的主君!”
主君化为灰土,用君陵镇压他。他破土而出,心仍留在深深的黑暗里,爬不出来。
复仇!这是必须的。在伤害中他并不能感觉到愉快。他与阿星这些人类不同。他只是做他必须做的事:把污秽的物种除去。
人类已经证明了他们不适合这个世界,那就除掉好了!
奉神的旨意,借人自己的手。
这大日子已经逼近了。简竹长长吁出一口气。
阿星打扮得很得体,去找右夫人报信道:“今天很合适,我把少君的一些人调开了。我想他们今天晚上应该会……嗯。总之,他们就在那个房间,房间里就那么张床!然后……夫人你知道怎么做的!”
右夫人当然知道。
阿星去找洪综:“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你知道的。”
洪综再次表达了感谢,表示他当然知道!
人类!唉人类!人类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这之后,阿星去找了傅琪:“喂,你做好准备了吗?”
“代替少君?”傅琪摇头,“我仍然觉得这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阿星鼓动他,“少君会‘生病’,非常虚弱,只能去气泡泉的地方疗养。他会深居简出。身边用的人都换成以前没见过他的。而我作为人质,扣在他们心腹的手里。如果他不能活着从疗养地出来,我就会死。我不可能把他换掉的,对不对?我没有那种本事。而且不管怎么换,右夫人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啊!你不用疑心我。”
“我没有疑心你这个。”
“那还怕什么呢?看,只要忍一小会儿,少君就带贵媛来跟你会合了。只要忍那么一小会儿!天哪,他是真爱你。他肯为你做这么多。”
“是啊。”傅琪嘴里应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阿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