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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杀刀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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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一个很讨厌动荡和争斗的人,但是,命运,这可厌的东西,它却就在不住的将我玩弄。

当我不想要“力量”时,它却偏就让力量在我身上出现,当我只想要“安宁”时,它却偏就让安宁离我远去。

一直以来,我就总是在逃避,逃避将军的嘱托,逃避我的恶梦,但是,那些我所“认识”的人,我所“重视”的人,却偏就给了我种种“不得不战”的选择。

难道,就没人知道,这样的后果么?

那些不住的想将我逼入旋涡的人,那些不住的逼迫着我将“青釭”运用的人,他们,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就不知道“杀刀青釭”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他们又是否知道,在我心中住着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无畏于“青釭”的力量,更渴望着和之结合的人?

应该,不知道,但是,也难说。

自私而可恶的这些东西,目光短浅的他们,若看到了他们可以暂时的将我“利用”,他们就再看不到,也不愿去看,去看那血红色的未来。

而此刻,当我终于离开的时候,我更已有着一种预感,或许,我将不能再逃,不能再退,该来的“命运”,它就终于要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似已可听到,它那狂妄和得意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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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长的很好。

鼓鼓的,饱饱的,金黄金黄的沉甸甸着,马伏波看在眼里,很是高兴。

(看样子,又是一个丰收年呢…)

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将腰间的水葫芦取下,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马伏波准备再赶一会儿活。

田中间扎着个稻草人,是马伏波自己做的,晃啊晃的,已很破旧了,附近的鸟儿早已熟悉了它的无用,不唯不怕,更都渐渐养成了在田中饱餐一顿之后,再蹲在稻草人上歇一会儿,消消食的习惯。

此刻,稻草人晃了一下。

不是风,现在没风。

但是,也不是鸟儿。

“是你?”

背对着稻草人,却已察觉到了异样,更已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负着手,皱着眉,马伏波的声音中满是不悦。

“是我,老马。”

悠然说着话的,是一名颇为清瘦的中年男子,当他坐在稻草人的一只手臂上的时候,这稻草人竟连一丝丝的颤抖都没有。

天色渐暗,本已是四周鸟儿们“用餐”的时候了,可是,却没一只鸟儿敢于飞到这田地上来。

鸟兽无知,可是,有时候,它们的直觉,却是远远好过人类的…

“你,来干什么?”

声音里满是倦意,但暗藏其中的,却有着一个普通农夫所不应有的强硬之气。

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他,脸上已有了满意的笑容。

“我是来找你的,老马。”

“陪我出趟远门吧,老马。”

终于转回身来,瞪视着的双眼,已再清楚不过的表明了主人的意思。

“惊动徐大人亲临,小人真是惶恐,但小人只是一个寻常农夫,又有何用于大人了?大人,您还是请回吧。”

“寻常农夫?”

似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大刀将军马伏波,三日杀五百,六日诛一千’,这首歌,你已忘了吗?”

“就算你忘得了,当日的项楼逆军,他们也是绝对忘不了的。”

“你说你是寻常农夫?老朋友,我倒真希望是这样呢。”

“如果,咱们夏人中随便一个农夫都可以有你这样的力量与才干的话,我就真得不用来跑这一趟了,老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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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提到”项楼”两个字的时候,马伏波的脸抽搐了一下。而,这抽搐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说到项楼,我倒想起来了,老马,它呢?”

马伏波面色再变,终于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又笑了。

“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们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出使,西域。”

西域,这两个字就似是有魔法般,令马伏波的嘴紧紧闭住,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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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正王朝的官修史书《大夏全史》中的《开京书》名下的《西域志》里,对“西域“这两个字,是这样定义的:

“金门以西,黄沙千里,中有三十六国,寡者有民十数万,大者有民百余万。”

“皆碧目白肤,能骑射,多名马,出美玉。唯民风顽劣,不冶生产,往往以杀掠为耕作。”

“其中最大者自号项楼,拥甲数万。其王无道好杀,攻掠四方,虽历数抚而不知受诲。帝光统五年,使神策将军赵统,龙武将军赵广引军讨之,历七年乃还,缚其王者及妃嫔文武数百人献于午门,(项楼)王泪血求死,帝怜,遣还。赐金帛,又赐诸般种籽经书器具以化,更遣匠者千人资之,于是勒铜柱以纪。复立项楼都统制之,自兹五年一贡,不复为乱。”

而同样列在《开京书》里的《赵统赵广陈寿陈果朱充国传第九十八》中,则还有着这样的几段文字:

“…统麾下有骁将马伏波,为人果敢,善骑,能使大刀,尝以百骑突阵,斩旗杀将,如是者三,全军皆惊,时号‘大刀马’…”

“…乃拜寿为项楼都统,使班培源张冲马伏波三人为副将佐之…”

当然,按照大正王朝的正式做法,《开京书》的修订本就应该等到“开京赵家”的冶世结束之后,由下一任入主帝姓的世家来组织力量编撰,而在此期间,相关史料的记录与整理,也应该是在一个绝对秘密的环境下进行的。但是,自从一千七百年前“晋原李家”冶世期前。帝玄武以“朕唯观之,绝不加增”的借口,正式介入了史官们的工作之后,史料的辑录,就已开始渐渐异化,而到了“凤祥朱家”冶世年间,帝燕北更是宣称要“遗惠后世”的,开始公然组织人手,进行对《凤祥书》的修订工作,虽然说,在“凤祥朱家”的冶世被“沛上刘家”取代之后,那所谓《凤祥书》便被立刻修改删补至面目全非,贻笑民间,但在“沛上刘家”的初代皇者帝光秀身故之后,继承者帝惠汉却仍是以“为长者立言”的借口,来开始了《沛上书》的修订工作。

时光流转,百年一瞬,什么刘家朱家,李家姬家,大浪卷过,早俱成了过眼云烟,而此刻,当“开京赵家”的冶世已进入到了第三百五十八个年头的时候,《开京书》会在“开京赵家“的冶世期间进行编篡,早已成了一个没人会大惊小怪的事实,而同样的,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明白,在“开京赵家”的冶世结束之后,这本《开京书》中的至少半数内容,将会被毫不客气的修改和抹去。

反反复复,这样没用和没意义的事情,就一再的上演着,重复着,而历史,也就在这些无聊的细节当中,悄悄的,悄悄的,发展,和变化着…

而此刻,一个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因为感到“没意义”和“无聊”而将一切放弃,返回家乡的人,就正在努力的,抗拒着,想要逃避开“历史”的侵袭。

虽已安静的生活和思考了二十年,马伏波,他却仍然未能明白,历史,已经发生的历史,便再不能修改,不能抹去。特别是,当别人自那“历史”中发现到,他,还有可资利用的“能力”的时候,就更是这个样子…

“老马,诚实一点吧。”

“你,真得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你真得觉得,象这样日出而作、日出而息的日子,会比咱们以往的那种日子更有趣?”

“再这样下去,你真得会生锈的。”

“走吧,老马,一起走,咱们再去看看,看看外面,看看那些不一样的山水,不一样的天地,在那些地方,把你的骄傲与力量重拾起来,而到那时,再回过头,你就一定会觉得,你现在过的日子,是怎样的平淡和无味,怎样的不值记挂。”

“走吧,老马,你还想等什么呢?”

低沉,和缓,亲切,几乎可以说是富有磁性,他的语声,正是极有说服力,极有亲和力的那种,但是,对这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和他并肩血战,出生入死的人,他的话,却就没法子起到任何作用。

“老徐,你走吧。”

“我的刀法,早就忘了,就象你说的一样,我已经上锈,已经没有用了。”

“走吧,老徐,别再来了。”

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放弃,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也是可以将他带走的。

他,还有着未出的“底牌”,只不过,他就没法下定决心去用。

但是,这个任务,却也是必须完成的…

而当马伏波以极为不耐烦的口气第三次催促他离去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一块圆形的东西从怀中掏出,高高举起。

“老马,看着我。”

握在他手中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没什么花纹,只中间用阴文篆了个“统”字,刻口灰暗,全无光泽,显是有些日子了。

但是,当马伏波看到这块平平无奇的令牌的时候,他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大。

“将军的令牌!”

瞠目,戟指,怒骂。

“你!你竟然还有脸将它拿出来?!”

眼角跳了一下,没有回应马伏波的敌意,他只是冷冷的道:“莫要多话。”

“我只问你,你,还承不承认这块这块令牌?”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五个人在这块令牌前一起许下的‘见牌如见人’的誓言?!”

双手握拳,牙关紧咬,眼角处,似已将炸出血来。

但到最后,他却仍然还是低下了头。

“你,赢了。”

大刀将军马伏波,曾错杀过人,曾错放过人,曾酒醉误过事,曾聚众闹过事,但是,他却从未食过言、背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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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上,林中。

一名身披软甲,目光冷峻的青年男子道:“好象成啦。”

身侧,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冷然道:“姓马的虽是又臭又硬,但对那老家伙倒还真是死心塌地。”

那披甲男子道:“管它呢。”

“要看的人,已看到了,回去向义父禀报吧。”

那文士冷笑道:“但我,却还想多看些呢。”

只一翻手,一张黄符已飘浮在他面前。

“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可以让老头子把咱们派来这荒山跑一趟。”

那披甲男子面色一变,道:“仲德,你…“却当不得那文士手快,转眼之间,已啮指滴血,在那黄符上画了个似羊头般的形状出来。

“西有昆仑,上居土蝼,触石石粉,突山山崩,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令字声中,那文士双指并起,一划而下,触着那黄符时,竟隐有金铁之声传出!

一分为二的黄符,左半边被那文士拈在手中,右半边缓缓落向地上,在落下的同时,奇异的变化已在发生:

扭曲、抖动,颜色与形状都在不停改变的同时,那黄符更不住的膨胀、变大,最后,落到地上的,已不是半张符纸,而是一头大如水牛,在不住低低咆哮的异兽了。

身形如羊,披着一身淡金色的短毛,而能够证明它绝对不是生于“人界“的东西,长在它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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