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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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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福了一福,嫣然道:"正如先生所料。"

"剑仙盯上他们之后,因不知来历,故与内宫资料核了一下,方才发现…"

"那个高一些的小子,便是此前导致太平内乱,张南巾身死的关键,亦是陛下封禅回来后便会发文天下海捕的太平妖人,不死者哪!"

那大汉只一惊,便回复平静,双手枕头躺回,口中缓缓道:"如是'不死者',那他身边之人必是太平道重将,至少该是天门九将那个级数。"

"只使你两个捕拿,仲老公倒也托大的呢。"

那女子听得仲达之名,扁扁嘴角,哼道:"遣我等行事?仲老龟儿可还真没这个资格哪!"

又笑道:"再者说了,便不用'六营御林'或是'十三衙门'的人又怎样,不过两个太平道的后辈小子,又不是玉清巨门那几个家伙,还真翻得了天么?"说着眼光微动,在窥探那大汉表情。

那大汉面无表情。摆摆手道:"我早已说过,帝京之内,我决不出手。"

又道:"但你却不许杀他。"

那女子一番口舌,原就只为这大汉一句说话,顿时笑绽春花,又福了一福,嫣然道:"先生只管闲坐,飞花先行告退了。"见那大汉懒懒挥手,方敛衣而退,自城楼上飘了下去。

守节碑侧,萧闻霜面如寒霜,双手手心遥对,虚举胸前,并无动作,另一边,基于某些个人的原因,云冲波却未将蹈海擎在手里,只是极为警惕的侧立着萧闻霜的身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那醉汉颓然而叹,口中长长吐气,右手反弯过去,将背上长剑徐徐抽出—残阳余光下,照着那剑身竟然模糊不清,似一团青光般朦朦胧胧的。

萧闻霜面无表情,双手微屈,掌心已有浅浅黑白二气逸出,在胸前结作太极双鱼形状,三转而灭,又复遁回到她两手上面,正是道门正宗护身法术"阴阳化劫"。

那醉汉眉头一轩,失笑道:"敢是龙虎山的人?"

又懒懒道:"道门与吾家大有缘份,不可不敬。"竟以左手将腰间酒壶解下,仰头喝了一大口,伸手向两人笑道:"很好的酒,喝不喝?"

萧闻霜更不作答,云冲波虽大感好奇,却终不会当真伸手,那人将手搁了一会,微微一笑,将手缩回来,道:"既非我辈中人,恐解不得青莲高义,可惜了。"

忽地厉叱一声,将半口酒浆唾出,同时长剑旋动,将酒水激振成雾,在残阳光中映成七色虹彩,将他整个身子遮入,模模糊糊的,竟已看不清楚。

酒雾振晃当中,只听他长笑道:"且听一出月下独斟如何?"说着剑气鼓荡,酒雾骤张,直卷过来,周遭顿成一片混沌,只几个使剑影子在当中影影绰绰的,也不知孰真孰假。

萧闻霜冷哼一声,右足在地上重重一顿,地面迸裂,土石乱飞,在酒雾当中四下急穿,同时气运双耳,静听酒雾当中动静。

她与云冲波一路同来,早有默契,那人剑雾方振,云冲波已急退十步,不涉两人战局,萧闻霜听的清楚,心下已是安了七分,自思量道:"这厮的酒雾与法术无涉,乃纯以剑气鼓荡而成,不宜持久,可以先静观其变…"

忽觉身后破空声响,似有利器来袭,急拧身回避时,竟又有寒光闪动,自另个方向递来,剑势狠辣,殊不让于前剑,萧闻霜心下大惊,想道:"明明未听见有别人,难道这厮的身法竟能这般快捷…"急再闪让时,却觉胁下一寒,竟又有一把长剑在无声无息间摸至死角上撩,已将萧闻霜外套斩破,险险便伤着皮肉。

此刻目不能见,又被多人夹攻,萧闻霜却是不惊反喜,心道:"若是多人围攻,那倒不怕…"双手一拍一放,黑白二气绞在一处,忽地一阵剧响,急旋不休,转眼已变作狂风劲吹,将酒雾吹开,更化作无数道风刃,飞旋着破入雾中,立听得啪啪乱响及数声闷哼,那酒雾也渐渐驰散,现出几道身影来。

远处,那大汉面色微动,喃喃道:"这娃儿的'完全境界'倒已有了七八成的火侯,难道是南巾薪火相传…"

要知萧闻霜虽只第八级初阶修为,但在"完全境界"一道上,她却已得张南巾以命相传,更历生死界炼,放眼天下,于此道上可出其右的不过十余人而已,那醉汉力量虽强,却不妨她能精准控制如此,险险吃了大亏。

酒雾散尽,萧闻霜终能看清面前对手:却大为诡异,竟全是那醉汉形象,一模一样的共计三人,依三才方位站立,将萧闻霜围在当中。

云冲波在一侧忽见这等怪异事情,大为吃惊,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心中只是道:"这,这难道是分身术么?"

萧闻霜默不作声,心下也甚感苦恼:"适才三人出剑击打风刃,劲力手法并无二致,一时实难判断孰真孰幻,仓卒间可不能再出手了。"

又想道:"若说幻术一道,当今天下除却东江孙家的'千幻录'和晋原李家的'太白阴经三十六式鬼法'外,便是龙虎山所传也未见胜得过我太平道法,只是这厮手法怪异,当中并无半点法术痕迹,一些头绪也无,实是无从破起…"

她适才在酒雾当中遇伏,只说是被多人围攻,以她在"完全境界"上的修为和多年所练身法,倒真是不是怕这种混战,只因彼此修为有别,便再默契的合攻之术,在她眼中,也必有破绽可寻,不难各个击破。但这般子搞法,三人中其实只得一个正体,若是判断有误,一击不得其鹄,那时多半要硬吃对方一招,适才两人在雾中交手数招,萧闻霜已知对手力量还在自己之上,却那肯行此险途?

"花间一壶酒,独斟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低声诵歌,那大汉屈起手指在瓦面上慢慢打着节拍,若有所思。

(的确是非常精妙和有想象力的用法,不过,能够令南巾寄予厚望的传人,没道理只是面对"青莲剑歌"便束手无策的吧?)

萧闻霜身陷僵局,云冲波眼角跳动数下,右拳紧握,终于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不行,这样出手,只会更糟,在能够"控制"之前,我还不可以参战。)

(可是,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的话…废物,我真是个废物…)

当日长白一战,云冲波落入公孙伯硅手中,被他以"吞食天地"噬食生命,却不料异变骤生,在无比惊恐的尖叫声中,公孙伯硅的身体如猪尿泡一样快速膨胀,只短短数瞬,已变作皮薄若纸,有三人来高的巨大形象。

为自己的生命,他曾作出最后的挣扎:似乎有所觉悟,他拼尽全力将尚是自由的右手戮刺向云冲波的头顶,更嘶嘶的尖叫着一些已含混不能分辨的字语,而当他的那只右手被萧闻霜的冰刃斩断的时候,他也似是终于到了某个极限,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自中炸裂,变作一堆腥臭难闻的血水,再无骨肉残留。

为这种奇怪的变故而迷惑,和有着太多的秘密需要掩盖,两人在当时并没有与曹奉孝等人认真讨论些什么,在云飞扬随刘家诸人离去后,二人也只有悻悻离山,与路上发现到盛京果已落入孙无法手中,两人在大为赞叹天机紫薇的奇谋远计时,也商议下来,索性取道帝京,在观察完帝京景应该会有的"回应"之后,再南下松州,去寻找玉清一支的太平道众。

两人路上探论,都是糊里糊涂,自我开解下来,只勉强觉大约该还是因云冲波身为"不死者"具无限生命,公孙伯硅以"有限"而欲吸摄"无限",难以容纳,终至爆体而亡,但云冲波自那以后,体内劲力竟就莫明其妙的强了许多,举手投足,竟已逼近萧闻霜,渐有第七级顶峰的力量,便再没法解释,两人苦思许久,到底无法解释,相对苦笑之后,遂决定顺其自然。

只一般事堪虞:那力量虽强,云冲波却没法控制,每每欲抚墙举杯之时,却弄至屋毁桌碎,不堪收拾,也不知惹了多少麻烦,更会激冲自己体内气脉,痛苦难当,可说是点用也无。还是后来萧闻霜有了经验,加意留心,以自己法力中和压制云冲波力量,两人方才能太平行路而不至受路人侧目,但这样下来,云冲波却连原先那已可力斩袁洪或是自保于乱军的本事也没法发挥,直是成了萧闻霜身侧的一名看客。

一如此刻,明知道自己若能遥遥出手试探,萧闻霜的把握便会大增,可刚一聚力,云冲波就已骨痛若碎,将嘴唇也都咬破方才站住了身子,那里帮得上忙?

"'冰火九重天',他们已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嗫嚅着干瘪的嘴唇,仲达微微的摇着头,带一点冷笑的样子,评论着。

据守节碑约有一里多的地方,在帝京那绵长雄高的城墙上,高打着大如车盖的朱伞,伞下摆着张精刨细镂的雕花椅,椅中伛偻着一名橘皮老者,正是仲达,身后一字排开,立着三人,皆二十来岁模样,宫装打扮,当中一人正是刚刚自冀北铩羽而归的仲赵。

仲达说着话,自摆在右边扶手上的金盘中拈出一粒花生,送进嘴里,抿着,又道:"离'那日子'还有四天,'那个人'也在城中,却偏要在守节碑边上去出手,那酒鬼真得是被憋了太久了。"

顿了顿,又道:"有何所得?"

那三人互视一眼,左手第一人躬身道:"剑仙的'青莲剑歌'确是神妙非常,但若技止于此,未必能阻得住这两个人。"

又道:"依学生所见,那正与剑仙交手的人,很可能便是据说下落不明的太平道天门九将之首'天蓬贪狼',依此前资料来看,此人力量虽在巨门之下,却最得张南巾宠信,虽原因不明,但总归必有所长。"

仲达微微颔首,却道:"老二呢?你在冀北见过他们,有什么想法?"

仲赵脸色一直有些惨白,显得不大好看,见问,便躬身道:"回公公,学生在冀北时与他们只是一面之逢,当时以为他们乃是曹家的客卿或是云台山的叛匪,并未多加留心,请公公恕罪。"

仲达蹙眉道:"老二,你够了没有?"

"自冀州事后,你只是一味消沉,只知自责,长此以往,岂可对此大乱将临之时世?"

"天机紫薇是何等人物?他的'五牛开山'之策,用心与微,潜忍多年,可说是志在必得,你若能在那短短数日内窥破关键,便不该待立在后,而是来坐我这个位子了。"

他最后一句语气稍重,仲赵脸色立时一片死灰,连嘴唇也有些颤抖,却又不敢开口。

右手那人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忽然拱手道:"请教公公,依学生之见,剑仙的'影三幻剑'之法虽然诡妙,但那厮功力凝炼,含而不发,显是以静制动,不欲为剑仙所乘,然则剑仙分影成三,该是不利久战,又为何也不出手试探,而是与之僵持?"

仲达淡淡道:"很好,还是老三看的细。"

又道:"他是给别人看的。"

"给我们,也给那边那位先生。"

说话时,仲达目光若有意,若无意,瞥向乾德门城楼顶上,是时,残阳已半没入地,漫天彤云卷作广大灰幕,似偌大杀伐长戏前的宁静。

(这个样子,算是对我示威吗?)

冷笑着,那大汉双手交叉握住,顶在颔下,若有所思的看着。

(作为"冰火九重天"当中最为孤傲和怪僻的一员,在某种程度上,你确是有一些象那位东海龙王,因为不能快意的挥剑,而索性将之封印了十年之久。)

(那么,就展现给我看一看吧,这已郁积了十年之久的剑华,在全力绽放时,会有怎样惊人的美丽?)

几乎与那大汉的心语同时,那醉汉的嘴边,绽开了怪异的笑。

(如此自信的防守吗?竟然留下这样多的破绽给我?)

(明知道不可能将三侧的攻势完全防御,索性就将力量凝分,决心在硬接一剑的同时重创我的真身?)

(可是,小子,想要来"预测"我的你又是否知道,诗语贵奇?!)

纵声长啸,分立萧闻霜三侧的醉汉竟同时举剑上指,长声吟哦,与之同时,其中的两个形象更慢慢破碎,淡去。

"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

"变招了。"

没有一丝表情,仲达冷漠的说着。

"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由青莲剑歌变至长吉剑乐,酒海剑仙,他的确是个疯子。"

"好好看着罢,现在将要出现的变化,是为师也从来未有机会亲睹过的神技哪!"

"…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

如歌如吟的声音渐淡,面对高度戒备的萧闻霜,那醉汉冷冷的笑着,将手中剑缓缓挥动,在空中作着看似"无意义"的斩击。

伴随着他的每一挥剑,都有闪着幽光的青尘紫末,自他的剑上脱落出来,在空中飘舞不定,随风旋动。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点"字出口,醉汉长剑急挥,顿见千万点尘末一同振动,蓬然而响着炸裂开来,化作万千鬼灯,浮于空中,一时间,竟然不见天地。

可是,和他同时,在他诵到"点"字时,萧闻霜竟也忽地清叱一声,脚下蓝光绽现,如脱弦急箭向前急扑,硬取醉汉中路,那醉汉不防她竟会在此刻发动,先机已失,虽舞出一团剑光吸聚鬼灯挡在身前,却已没法制住萧闻霜的身法,被其强攻之下,连退五步,直至守节碑侧方险险定住身形。

"疯子。"

丢出一句说不上是什么意思的评价,仲达道:"你们看出什么了?"

三人互视一眼,左手第一人道:"回公公,小人以为,剑仙失之于轻。"

"《南山田中行》虽非名篇,但也非佚句,酒仙这般长长吟哦,若遇解家,便不难知道其出手节奉,可以先行突击,一如此刻。"

仲赵也道:"剑仙也失之于执。这一式'鬼灯松花'虽然怪异诡鹬,但究竟同属幻剑一流,与先前的影三一剑相若,对手既接得过影三一剑,便不致轻失。"

第三人也道:"剑仙还失之于郁,战者胜为先,剑仙却因封剑十年,渴求一绽,出手唯求华美,又似要尽展所长,一来出手便缓,二来也不免为人所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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