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家离开时,苏叶的心情一直比较灰暗。杜衡自然察觉到自己身旁妻子的沉默寡言,
杜衡叹了口气,哑声说:“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说重话的,当时我刚从父亲的房间出来,心情不好……”
苏叶弯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杜衡转过头来凝视着苏叶的侧脸,只见她微垂着脑袋安静地坐在那里,在这车外霓虹灯的喧闹中,柔顺的眼睫毛却在精致的脸庞上投射出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就在这时,前面遇到了红灯,杜衡停下来,一手伸过去想要握住苏叶的手,可是苏叶却微动了下,手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杜衡一愣,转头再看过去时,却发现苏叶身上充满了排斥之感。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想再看清楚,可是灯影交错,红灯变为绿灯,后面的喇叭声不断,一时之间他开始恍惚起来。
她可爱的带有婴儿感的唇如今紧紧抿起,透着冷漠和疏远,她美丽的侧影柔和,但却是那么坚硬的姿态。
杜衡苦涩地笑了下,自己那个简单的小妻子忽然之间变得好遥远。明明她就在身边,可是他却好像没办法看懂她的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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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语,当车子停在车库后,苏叶径自提起自己的包包下车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有和杜衡打。杜衡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眉头深深地皱起。他伸手拿起放在车里的一根烟,点燃了火慢慢吸起来。
他在高中时期曾经有过一段不羁的生活,那时候他学会了吸烟。后来他烟瘾越来越大,身体也一度差起来,于是下定决定要戒烟。可是戒烟哪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手不由自主地就去摸烟点燃了,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抽完了半根。那时候的杜衡坚信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完美地执行,于是他给自己定下规矩,只要吸一根烟,就要把自己的手臂如同受伤打石膏一般缠上榜单固定在胸前。
外人并不知道他的规矩,那时候的同学就时常看到他手臂受了伤迟迟未好,甚至有人纷纷过来问候,都被他一张臭脸吓跑了。
如今多年过去,杜衡偶尔会抽一两根烟,都是在心情极度低下或者遇到重大难题时才去拿一根。
香烟袅袅,杜衡皱眉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太过糟糕,虽说在外人看来风光至极,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晚上站在高处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车马人流的落寞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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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杜衡原本想着打起精神好好哄着苏叶,问问她这是到底怎么了。可是苏叶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苏叶直接打了个车出去了。杜衡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命人跟着苏叶不要出什么事。
这一晚苏叶没回来,杜衡一个人睡的。他并没有睡安生,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一幕幕,有女人压抑的哭声,有刺耳的刹车声,还有血红的颜色。那些噪杂的声音和画面在他脑中回荡,仿佛像扯断了的丝线一般,纠缠不休。
而苏叶离开家后,径自打了辆车去市区北边的一处别墅,这是苏叶的父母留给她的。其实苏叶的父亲生前擅长理财,留给她很多不动产,可那都只是产业罢了,冰冷到对她来说只剩下数字了。只有这栋别墅,里面的一草一木仿佛都融入了父亲母亲的身影。
苏叶在父母骤逝后太过伤心,以至于再也不愿触景伤情,于是杜衡便带她离开。
如今重新来到这里,苏叶透过铁栏杆朝里面望去,却赫然发现院子后面仿佛是有灯火的。
她的心一惊,便试图推开门往里面走。门却是锁上的,她推不开,推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穿着工人服的老人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他对着苏叶照了下,疑惑地打量着苏叶:“小姐,请问您是要找人吗?这里没有人住。”
苏叶见这人衣着,猜测这应该是守门人:“您好,我叫苏叶,是这里的主人,能不能请你把门打开,我想进去看看。”
这守门老人先是诧异,后来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说:“您是苏家的小姐?”
苏叶点头,礼貌地说:“是的,我原来是住在这里的。”
守门老人一边热情地打开门,一边请她进来,同时嘴里唠叨着这个宅子的情况。原来他几年前就被请到这里看守这个宅子,并定期地打理里面的草坪和花木,而杜衡也派人有规律地来打扫房子内部。
守门老人把宅子里的灯打开,苏叶推开门走进了大厅。
望着曾经熟悉的一切,苏叶眼圈泛红了。
就是在这个楼梯拐角处,她曾经调皮地把楼梯当做滑梯穿着裙子来回上下,搞得奶妈束手无策;就是在那个沙发上,她曾经抱着洋娃娃眯着眼睛听妈妈的钢琴声。
目光右移,她看到了窗台下那架白色的钢琴,据说那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迈步走过去,多年过去,曾经华贵的钢琴如今已经有了岁月的味道,她抬起手里细长的手指轻轻滑动,钢琴便发出优雅的声音。
这是妈妈曾经弹过的曲子,闭上眼睛,苏叶仿佛能够看到穿着蓝色裙子的妈妈坐在这架钢琴前的背影。
不过是几个音符罢了,岁月就这么流淌过去,亲者已逝,再无可追,留下的只有伤痛的回忆。
苏叶微一仰头,让自己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要流出来,她毅然地起身,迈步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二楼左转第三个屋子,那是她的房间。
走进去时,里面的摆设竟然和多年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只除了床上少了那对米老鼠的蓝色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