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的人,只要是有士族身份的人,就应该对他无条件服从,无条件向他谄媚。
故而,袁术在来之前,让杨弘给刘俭带几句话。
其大意就是希望刘俭能够出手帮他。
而日后袁术在扫平了袁绍的势力之后,愿意分出汝南袁氏中的利益进行输送,来帮助他涿郡刘氏成为这个天下间有数的豪门贵族。
甚至就算是帮助涿郡刘氏继承某些特有的经学传承,成为阀阅之门,也不是不行。
但问题是,袁术现在提出的条件,若是在太平盛世,或许对刘俭还有些吸引力。
但是天下既然已经进入群雄逐鹿的模式,依靠变成阀阅之门垄断知识传承,进而收编门生故吏抢占资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那种旧有的垄断传承体制,就是刘俭在下一步,要完全破除的。
袁术现在拿这个当诱饵来钓他上钩,刘俭怎么可能会答应?
时代已经确定是在进步的,但袁术依旧墨守成规的想死守在旧有的体制当中……刘俭断定,将他从这个世间彻底淘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反正不论杨弘怎么说,刘俭就是不答应。
眼看自己这套说辞没有用,杨弘只能向刘俭说袁术的第二个诉求了。
“听闻袁士纪之子,现在使君处?不知可有此事?”
一听杨弘说起了袁宠,刘俭的心竟然少有的有些紧张。
他仔细的打量了杨弘几眼。
“不错,我收养了,在邺城,怎么了?”
杨弘恭敬地对刘俭说道:“袁氏宗主之子,客居在使君府上,我家袁公有言,袁家之子真是有福气,能在危难之时,承蒙使君收留,使君对于袁家之恩,袁氏中人永不敢忘,袁士纪与我家袁公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孩子也就是袁公从子,血缘最亲,杨某今日来此,还请使君能够送还袁家之子,由袁公代为收养照料。”
此言一出,就见刘俭的表情瞬时间就变了。
他上下打量着杨弘:“宠儿乃是士纪兄托付于我的,我已经收他为义子,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刘俭的儿子,岂能轻易交付于旁人?”
杨弘道:“昔时袁士纪在雒阳中为九卿,受董卓挟持,一家人命悬一线,故而将幼子托付于使君代为收养,此为正理。”
“但这孩子毕竟是袁氏中人,如今既已得脱于难,自当由袁氏中人抚养,这也是正理。”
“使君此刻若是不将孩子交还给袁公,那杨弘就实在不知道使君所图者为何了,而天下人恐怕也不会知道使君所图者为何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犹如触动了刘俭心中的一根弦。
就见刘俭缓缓地眯起了眼睛:“杨君是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杨某只是据实陈述。”
“好一个据实陈述!”
刘俭突然发怒,重重的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案上。
那用力极大,筷子一下子被震的飞了起来。
杨弘没有想到,刘俭居然当场就对他翻脸,顿时是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要知道,现在的刘俭也是一方霸主,也是大汉朝的名将,手下数万精锐。
说句并不夸张的话,他这样的人物,只要稍一发怒,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杨弘此刻虽然占了理,但毕竟是身在刘俭的地盘,只要是一个不小心,刘俭就能让他脑袋搬家。
一旁一直陪宴的沮授看到这番场景,急忙站出来当和事佬。
“主公,您这是喝醉了呀?”
刘俭眯起了眼睛,笑道:“是有些醉了。”
沮授笑着回头对杨弘拱手道:“左将军近日来屡屡征战,身体疲乏,更兼久不饮酒,今日这醉的就有些快了,还请杨君见谅。”
杨弘也不是什么风骨硬朗的人物,适才被刘俭摔筷子那一下,弄得有些心惊胆战。
眼下有沮授当和事佬,杨弘自然是借坡下驴,唯唯诺诺而退。
杨弘走了之后,沮授看向刘俭。
“主公适才是故意吓他的?”
刘俭无奈的笑着。
“不吓吓他不行啊,要是这么继续再谈下去,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且将他诓退,然后我再好好想想,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在有了方法之后,再与彼商议。”
沮授拱手道:“主公想的周全,只是此事摆明了就是袁术给主公设的一个套儿啊。”
刘俭点了点头:“这是袁术之计,我自然是明白的,他想要回宠儿,用此子当袁氏家公,挟从子以令袁氏全族,倒也是好算计。”
“我若是不将宠儿交还给他,只怕回头天下之人皆会说我居心不良,对袁氏有所图谋,这对我的声名恐未免大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