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好像自己没有在这位锦衣卫的大人面前隐瞒的必要!
琢磨了半天,沙千里想明白了,管这位锦衣卫的大人是来查盐政的,还是来查别的什么案子的,反正都是这山东地面上的事情,虽然他在山东当了两年差,但是他可是代表宫里出来的,他管这山东官场的大大小小去死。
正经是这位锦衣卫的大人,貌似和萧公公还熟,对这种小宦官来说,虽然有点职司,但是,内官监的太监,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没准在回头回京之后,这位锦衣卫的大人在萧公公面前美言几句,他落到的实惠更多。
他想明白了这一点,那许白想要知道什么,那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原来,这山东的盐运使司衙门里,和京城里六部衙门一样,也是山头林立,从盐运使一下,几位副使和盐运判官,几乎都各有个的一摊子,反正只要每年上缴朝廷的银钱没多大的问题,下面大家的这一摊子,就各凭本事捞钱了。
盐场里出场一百万两银子的盐,上缴朝廷的是一百万两银子,盐场里出产五百万两银子的盐,上缴朝廷的依然是一百万两银子,至于这其中多出来的银钱哪里去了,那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沙千里虽然只是区区一个盐场的代盐课大使,但是也是主管这南堡盐场的海盐生产,进出,对于这些数目自然是一清二楚,当然,他身在这个利益链中,自然也是既得利益者,在这其中得了多少好处,也是不用说了。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才和他们同流合污啊,上一任的盐课大使,就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任上,据说就是在这个位置惹了人,以至于新的盐课大使,迟迟不敢上任,也是这的原因!”
沙千里十分的委屈:“小的还想活着回京城了,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山东,所以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这主管乐安寿光一带盐政的,是齐武吧!”许白微微的点了点,他才不管眼前白白胖胖的家伙贪了多少呢,他贪污的再多,在这个利益链里头,也是个小头。
“是齐大人!”沙千里点头:“齐大人再往上,就不是小人能接触到的了!”
“盐场的账目,你这里一定还有吧!”许白点点头,笑吟吟的说道。
沙千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有的,有的!”
“拿一份给我,我要真实的,不是要你做出来给朝廷看的那一本,有问题吗?”许白看看外面:“天色还早,我们不急,有一夜的时间慢慢的查看这账本,你就在这里,我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得好好的请教请教你呢!”
沙千里在任的这两年的盐场的账本被搬了出来,至于以前的,那就肯定是没有了,账本也不多,大抵这样的阴阳账本,除了做给人看的那一本意外,另外的一本,都是十分的简明扼要。
许白一页页的翻开着,账目的数字什么的,他不是特别精通,但是,已经知道了这账目是真实的了,那么他查看的无非是进出账和节余,比较数字的大小,他还是会的。
沙千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许白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他可是深知这两本账本上的数字有多离谱,他就怕眼前在锦衣卫的大人,突然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将账本一摔,先拿他杀个鸡吓一吓他上面的那些猴子。
“大人!”
外面出来传来禀报声,吓的沙千里一个激灵。
“南堡巡检所的巡检,在门外求见……”禀报的锦衣卫,眼睛瞅一瞅沙千里,欲言又止。
沙千里立刻站了起来:“我去打发这家伙走,这家伙是齐武的爪牙,想必是闻着味儿来了!”
“不用了,不是外人!”许白摆摆手,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刘深从外面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许白正在翻看着一桌子的账本,而平日里什么时候都是一章笑嘻嘻面孔的沙公公,此刻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站在许白的面前,见到他进来,这沙公公只是瞟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和沉重,他看了沙千里一眼,默不出声的上前两步,却是没有开口。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期间许白又问了几句沙千里什么,好像是盐场的事情,沙千里报出了几个数目,刘深心里微微一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了。
“九十万两!”许白合上账本:“如果你的账本记录没错的话,这两年内,你南堡盐场产出的海盐,折合银子,有九十万两,而上缴朝廷的,南堡是每年十七万八千两,这其中还有近五万两,一直还在账上!”
沙千里点了点头:“这其中,或许还有些别的七七八八的开销!”
“那也和你们盐场没关系,那是盐运使司衙门的事情!”许白哼了一声,眼睛看着沙千里:“这两年来,你从中拿了多少!?”
“这……?”沙千里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看了一眼许白,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刘深,似乎有些不大想开口。
“不说就算了,我查得到!”许白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和我谈谈条件不成,看来,即使我有心放你一马,你也自己要往刀口上凑啊,这人要作死,真是拦也拦不住啊!”
我草泥马!
刘深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他现在不是有些后悔自己巴巴的赶过来了,而是非常非常的后悔,他觉得自己一定吃晚饭的时候,被冷风吹了脑子,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听眼前这锦衣卫的家伙和沙公公的说话,自己这是一脚跳进了一个大坑啊!
还特么是自己连夜赶过来跳的!
“许公子,我就是听说您在这里,特意问问你在这乐安习惯不习惯的,正好我在这边有个宅子,可以让许公子和许公子的伴当们休息,您和沙公公有要事商议,我就不打搅了,我在门外留了人,许公子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我留下来的人就是了……”